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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炜:做一个“大写的人”(组图)

发布时间:2018-12-14 | 发布者: 东东工作室 | 浏览次数:

昨晚,著名作家、茅盾文学奖得主张炜受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和湖北省作协之邀,与华科大学子面对面座谈文学与现实,话题涉及中国现当代历史、传统文化改造、国家和民族命运等。

张炜:做一个“大写的人”


  昨晚,著名作家、茅盾文学奖得主张炜受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和湖北省作协之邀,与华科大学子面对面座谈文学与现实,话题涉及中国现当代历史、传统文化改造、国家和民族命运等。

  张炜去年以450万字、创作时间跨度长达22年的作品《你在高原》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。作为一部“时代的伟大记录”,这部巨作也创下了人类历史上纯文学的最长篇幅。书中,叙述人宁伽在漫游大地的同时,也在进行心灵的漫游,并由个人心灵史走向了民族心灵史。

  前日下午,张炜在其下榻处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,围绕《你在高原》的创作、语言、人物命运,联系当下中国种种困扰人心的现实,本报记者与张炜展开了一场深入的对话。

  让人生经验在阅读中延伸

  记者:《你在高原》的一个鲜明特点是“我”、叙述者和隐含的作者三人高度同一,这种叙述方式要求读者高度认同叙述各主体共享的价值观。使用这样一种叙述方式是一种无意识行为,还是有意为之?您对自己的价值理念和判断能力有着怎样的自觉和自信?

  张炜:书中诸多叙述者的声音不但没有“高度同一”,而且恰恰相反,他们具有不同的判断、不同的价值观。如果比作音乐,这是多声部的交织。尤其是书中的“我”,他在许多时候正是一个被质疑的对象、被嘲讽的对象,也有很多自我追究和痛苦忏悔。

  在长达450万字、写作时间22年的工作跨度中,时间和空间会给予作者很多,这就注定了它不会是一部单纯的作品,而是复杂难言的、各种矛盾纵横交错的书。文学阅读不能像对待一篇论文那样,总是问“通过什么说明了什么”,最终找出一个结论;而是相反去感觉去悟想,以了解一些不同的人、不同的生活,尽可能进入人性的内部,让自己的人生经验在阅读中得以延伸。

  省下的时间该好好利用

  记者:我见到一段推介《你在高原》的文字里说,文学是一种“慢”的艺术,“让我们踏进高原慢慢游走,慢慢欣赏”。可是,如今的时代,快节奏,碎片化,而您写作这样一部450万字的作品是出于怎样的考量?创作时会在乎大众潮流演变和世俗观念的影响吗?

  张炜:推介文字是出版者的认识,并不代表作者的意见。他们说文学是一种“慢的艺术”,并不全面。文学也可以是一种“快的艺术”。文学的表达是丰富的,效果也是极其复杂的,一个“慢”字概括不了它。

  今天由于现代技术在生活中的应用,很多事情做起来方便了、快捷了,但省下的时间应该好好利用才是,比如更细致地欣赏艺术,好好读书等。可悲的是一切正好相反,人们在许多方面跟随和模仿技术,只想加快,忘记了人不是机器。如果因为技术提高了速度,整个现实生活都要跟上它的节奏,那就太傻了。

  说到读书,人的阅读速度和反应能力与几百年前或更早都没有多少改变。计算机的运算速度再快,也只是机器。这一类工具的发明是为了节省时间、提高效率的,那么省下的时间归谁?归人。人有了时间,就要好好使用,更有耐心更从容地做好自己的事情,比如阅读。

  关键词 游 荡

  只要一息尚存,就要游走

  记者:第十部题为《无边的游荡》。事实上每一部中都有很多关于“游荡”的内容,很多读者对此感到不解。请问“游荡”这种行为在您的作品中有何深意?

  张炜:整整十部书都在写人的“游荡”,但最后还是发现,这种游荡远远没有尽头,是无边无际的。实际上人生就是这样的一场游荡。一个人无法停止下来,只要一息尚存,就要游走从心灵到肉体。停留只是暂时的、局部的,而游走才是永久的。生命在一个地方停留一下,然后离开,周而复始,无始无终。

  一旦觉悟再难安宁

  记者:光靠“出走”,能到达心目中终极的乌托邦吗?心安处才是身安处,要达到内心安宁,您有什么经验和建议?

  张炜:人的“出走”不是一次性的,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。这是一种被忽略的常态。觉悟之后的人类就再也不会安宁了,他会发现这个星球太小,这个世界太小,他所享有的时间太短,他赢得的个人空间太狭窄。也就是这样的群体意识(包括潜意识),才有了人类的不断开拓和迁徙从古代一片片陆地的殖民到登陆月球、企图火星,都是这样的例子。

  “精神的高原”更适合我们

  记者:宁伽接到来自高原的一封信:“这里高,这里清爽,这里是地广人稀的好地方!”最终这些人好像受神灵召唤,所有人都去了高原,离开了“低洼和拥挤”的东部。很显然,“高原”是一个隐喻,您能够为我们勾画一下那里的人际生态关系吗?

  张炜:那是只可意会的一个地方,一旦内容太具体了就会被固化下来。但总的来说那是一个适合人类较长时期呆下去的地方,可以让人稍稍喘一口气的地方。那里的人相对来说,可能活得更有自尊一点,树木更多一点,空气更好一点,没有这么多的弱肉强食。最重要的是,那还是一个“精神的高原”。

  关键词 家 庭

  虽然美好,但消解思想和力量

  记者:“谁也没有权力把我按在一个我压根儿就不喜欢的地方,我害怕,我不喜欢,只想重新开始把身上的重负全部推掉。”在您看来,家庭的压力是否构成一种权力约束和重压?家庭可能成为个人自由的羁绊,但从来不构成强制。对于公共权力和来自家庭私域的阻力,您是否有兴趣做一个区分?

  张炜:两方面的制约都有。很难说哪一个更大。勇气足够大的人,会冲破这两种制约。但是有时候勇气可以用来抵御公共权力,却无法拒绝家庭的温情。家庭既是美好的,又是消解思想和力量的所在。任何理想的家庭都是避风的港湾,同时又会是屏蔽视野的眼障。对家庭的过分推崇也是一种对体制的推崇,其意味有一点点相似。 按部就班老老实实,难称好丈夫

  记者:有一段针对《你在高原》的评论文字,其中引用了叙述者“我”对妻子的一段内心看法:“我在遇到你之前,就已经经历了艰辛,双脚满是血口难道我连出差、到山里走一趟的权利都没有了吗?”评论者认为,这段文字隐含了一个逻辑:即一个人过去遭受的苦难有理由成为他向未来索取回报的筹码。这番评论中肯吗?

  张炜:我没有读到这样的评论。这完全是曲解,没有读通。它一点这样的逻辑都没有“隐含”。书中主人公这样讲,丝毫没有以过去的苦难为由来向别人索取,而只是强调人生的探索权利和探索自由,是自始至终地享有的,它不能只存在于某一个阶段。家庭消解和剥夺了这种自由,这个家庭就有问题。一个人坚持探索和葆有这种勇气,怎么会是一种“残忍”呢?这是多么古怪的逻辑?难道按部就班老老实实、顺从现实的一切秩序和安排,就是一个好公民好丈夫、就不“残忍”了?其不知社会与人生就是这样被毁掉的。

  关键词 理 想

  任何时代的人都该心怀信仰

  记者:上世纪50年代生人受时代影响,是不是具有某种普遍的理想主义情结,一种广泛的大男子主义?在您身上前者至今仍很明显,后者呢,您觉得身上仍有残留吗?

  张炜:“理想主义”和“理想”还应该有所区别。不仅是50年代生人,任何时代的人都应该有理想,有信仰,应该相信绝对真理的存在,并且去追求它。这样的男人就是通常所说的“大写的人”,而不是“大男子主义”。人没有理想,一生让物质主义缠住,浑身的欲望常常达到了燃点,这会形成多么可怕的人生与社会。如果犬儒主义开始盛行,稍稍能够挺直站立的人就会被视为不正常。

  对苦难的关注就在当代优秀作品中

  记者:近年借助网络和部分媒体兴起的“公共知识分子”群体,少有主流作家身影。人们比较一致的感觉是,主流作家似乎刻意在疏离公共热点。您觉得这种现象的成因是什么?如何评价?

  张炜:我的看法完全不同。中国最优秀的作家一直站在公共知识分子的最前列。他们的社会人文关怀深刻而又强烈,影响也将更为深远。那些认为“主流作家”对“当下世事和苦难漠不关心”的看法,一是其认定“主流作家”的标准有问题,二是对“关心”方式的理解太单一和太简单。

  对苦难最为韧长忧深的关注,我恰恰更多地在中国当代优秀作家的作品中读到。时代的尖音是需要的,但深沉理性的声音更为重要。热闹一时的作家并不见得就是“主流作家”,而很可能只是较为通俗的市场性作家。当代读者对知识和艺术的理性把握、以及更深入更敏感的感悟能力,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增加。

  中国不缺殉道的思想者

  记者:中国与苏联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,但是在苏联的土壤上产生过不少世界公认的文学大师,例如肖洛霍夫、索尔仁尼琴和帕斯捷尔纳克等。两国文学产出的成果悬殊很大,您认为深层的原因是什么?

  张炜:苏联是横跨欧亚大陆的国家,寒冷而严肃,文学土壤深厚无比。中国同样有灿烂的唐诗宋词和诸子百家。但是我们近二三百年来的文学积累是不同的。比如十九世纪前后,俄罗斯出现了多少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。就短期的大榜样来说,中国不及俄罗斯那么多。这也是我们现当代文学不及苏联的原因之一。但我们在相应的历史阶段也出现过一些杰出的作家,出现过许多壮烈殉道的思想者。他们的成就和表现也是相当了不起的、惊人的。

  关键词 文 明

  高度文明的族群会尊重对手

  记者:在小说《93年》里,或者有关表现美国内战的作品里,我们常看到大量对敌我双方遵守文明底线、遵循一定规则、尊重对手等方面的细节描写,但是宁周义、小河狸等人的命运却让我们唏嘘。透过内战观照一个民族的文明底色,是一个很好的视角,您是怎么找到这视角的,受了怎样的启发?

  张炜:即便是严酷的斗争中,一个高度文明的族群也会尊重对手,他们在争取和完成一个目标时,不仅重视结果,而且同样重视过程。不择手段取得的胜利是不值得珍惜和夸耀的。这个道理不仅在战争中,就是在和平建设中也是一样。实用主义、只问结果不问手段的行径和方式,一定会得到报应的,会付出巨大的、我们承受不起的代价。

  最有力量的是个人,而非众人

  记者:您充分写出了殷弓之类人物的复杂性。您怎么看待历史上一再出现的暴力循环现象?

  张炜:一般来说,乌合之众的力量总是被夸大了。最有力量的还是个人,而不是众人。就思想的意义来说,有时候人越多是越没有力量的。这不是简单的一句“英雄史观”就可以批判的。深邃的思想体系能够产生于一个群体吗?谁在历史上能够找到这样的先例?有人可能说,个人的智慧也要来自众人的实践,但即便这样笼统地说,也并没有否定智慧产生于个人的事实。从历史上看,只有蓄意役使和利用众人达到个人和某个集团利益的人,只有这样的权谋者,才故意夸大众人的力量,以便迷惑他们。

  托尔斯泰的“不以暴力抗恶”的观念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无误的。暴力的过程也是一种教育的过程,更是普及暴力的过程,使用了多少暴力,未来都要兑现多少,会一一兑现。所以提高人的素质,增加社会和族群的文明,这才是根本意义之所在。

  关于你在高原

  全书分39卷,归为10个单元:《家族》、《橡树路》、《海客谈瀛洲》、《鹿眼》、《忆阿雅》、《我的田园》、《人的杂志》、《曙光与暮色》、《荒原纪事》、《无边的游荡》。

  整部作品充满对抒情和诗性的迷恋,张炜用这样的力量,这样的历史抱负和文学抱负,打造出一个文学思想者的形象。他把主人公的成长史、家族史、奋斗史和作家主体的精神思考糅合在一起,并用独特的视角去看待世界、思考问题。

  读者看小说除了看故事、看人物,有时还想看到作家对世界的认识,《你在高原》正为我们提供了这个认识可能。

  照片由本人提供


  张炜 汉族,1956年11月生于山东省龙口市,原籍山东省栖霞县。现为专业作家,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。

  1975年开始发表诗作,1980年开始发表小说、散文、文论等。代表作有长篇小说《古船》、《九月寓言》、《家族》、《柏慧》、《外省书》、《能不忆蜀葵》、《丑行或浪漫》,中篇小说《瀛洲思絮录》、《秋天的愤怒》、《蘑菇七种》,短篇小说《冬景》、《声音》、《一潭清水》、《海边的雪》,散文《融入野地》、《夜思》、《羞涩和温柔》,长诗《皈依之路》、《松林》等。出版有《张炜文库》(1-10卷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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